Negro Swan:Dev Hynes的内在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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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gro Swan”是Dev Hynes以Blood Orange的名义发布的第四张专辑。这位32岁的制作人、作曲家和歌手创作了一张冥想催生的作品,在彻底颠覆你的同时与你精疲力竭的内心世界展开对话。它听起来既紧张,又松弛。火热、流行又充满诗意地娓娓道来。专辑得到了来自A$AP Rocky、Puff Daddy、Ian Isiah、Steve Lacy、Onyx Collective、Kelsey Lu还有Amandla Stenberg的参与。以及Janet Mock——作为专辑的讲述者,你可以在interlude里听到她的声音。

 

Mock最初经由她的染发师接触到Hynes的音乐,片刻之间就意识到自己早已熟悉这个声音。“我意识到它们与‘巴黎在燃烧’之间的联系,迅速沉浸在他的作品和音乐里,就这样爱上了他”,这位作家/导演继续说道:“他邀请我为专辑录一些片段,我当时心里想‘我可不知道怎么做诗意的口头表达’,而且我肯定也不会唱歌。但他要我别打退堂鼓,尝试一下。”

 

在Hynes位于唐人街的录音室,两人展开了交流和对话。“最初他为我播放他的歌,还给了我一本写着‘Negro Swan’的黑色皮革日记本。然后他会告诉我一些词,比如‘家庭’或者‘珠宝’,接着我便开始写一些句子然后把它们念出来,就是这样的过程。”

 

当被问及对话开始时如何打消顾虑,还有Hynes是如何创造出一个自然交流的空间时,Mock表示:“与Dev在一起,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是一位艺术家,一个作家,是黑人,同时以酷儿的视角看待世界。他的才华催生了Tinashe和Solange这样的女性艺术家。我想这样程度的脆弱感和坦率是很新奇的,所以和他很容易相处。”

 


让我们谈谈新专辑“Negro Swan”这个标题吧

Dev Hynes:大约一年以前,我突然想到了这个标题。我通常都会很早想好标题,当时我正在同时创作两张专辑,其中一张就是这一张。那时候我还不确定哪一张会更耗费我的精力,现在看起来就是“Negro Swan”,写它的过程中我变得越来越执迷。对我来说,标题就像是图画。脑子里有了画面,然后我会努力用音乐去填满这个画面。

 

或许这可以解释我收到专辑的时候,读着曲目列表,然后给你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你这些曲目名字描绘给我的故事。

Dev Hynes:没错,这是我听到的最棒的事情。我很喜欢。有位作家曾经对我说,他认为我创作专辑的时候就像在写一本书。我认为这种想法很有趣。

 

你刚刚说创作这张专辑的时候变得非常执迷,那段时期是什么样的呢?

Dev Hynes:最老的一首歌实际上追溯到“Freetown Sound”时期,那首就是“Saint”。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我想到了标题,然后想办法去填充它。我为此做了不少旅行,之前从未如此。有一些地方是我为了创作有意要去的。我去了佛罗伦萨,在东京也创作了一些,然后好几次LA。在不同的场景下创作,比如被我贸然打扰的人家、酒店,还有很多次我会做这种实验:租下录音室然后空着手去,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Negro Swan”的录制过程也很疯狂。“Dagenham Dream”是在韩国城的LINE酒店录制的,“Nappy Wonder”是在A$AP Rocky家的厨房录的。实际上就是,我在尽情生活的同时,四处游荡,做各种事情,然后与此同时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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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让自己先成为迷——而“迷”通常是关于连接的。与此同时,你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永远会与其他人合作,那么这意味着总与其他人产生连接。你是否思考过将这种关系反转呢?尽管听起来有点奇怪,不去与他人建立接触?

Dev Hynes:是很奇怪,因为我无时不刻在和其他人合作,尤其是在音乐上,但最终合作的结果常常能化作我自己的东西。当我创作“Negro Swan”的时候,我常常走路去工作,我现在当然也一样,但当时我会随身带着硬盘,就像和专辑不离身一样。不论我在哪,总有些事情会发生。我带着硬盘,带着写有“Negro Swan”的笔记本,这两样东西时刻和我时刻在一起。我只会在抓住某样感到很亲近的东西时才会和他人合作。当创作快结束时有段时间我感到我能产生的能量非常有限了,脑子都要爆了。但对我来讲,友谊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我和一些开始并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工作。我总会帮助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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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点不相关的吧,上次我们见面是在唐人街的一次晚餐。你当时说道你在重看一些第一遍并不喜欢的电影,我记得你那时候再看Christopher Nolan的电影?

Dev Hynes: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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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自己的过往,重新思考第一眼让你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件有趣的事。不仅如此,尊重自己品味的改变非常酷,这需要谦逊。对于你过去的作品,你会感到疏远吗?又或者你的作品都是顺序的,还是每张专辑各自独立呢?我个人认为这两张专辑中有着明显的延续。

Dev Hynes:你能这样想很酷。我觉得…天呐,抱歉,我想我又要给你一个非常奇怪的回答了。

 

不会!你讲!

 

Dev Hynes: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但你知道Daniel Craig有两部007电影是第一次在故事上有所关联的吧?我的上两张专辑有点类似这样。这是我第一次创作有所联系的专辑。实际上最近我会听一些自己的老专辑,来获得对事物更好的理解。我从未真正对过往的作品感到羞愧,或者是想要改变他们,因为我本来也没办法做到。我喜欢这样。这让我意识到我是谁,当时我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很有趣,不了解我的人会在远处围观我的生涯,大概很难真正认识到专辑本来的样子,因为我想或许会有人觉得事物该有一个注定的轨道。但我不这样想。我会尽力不去表达一些我自己不能百分百肯定的事情,这也是我不再做那么多现场演出的原因。这也是年初我放出两首歌之后,在新专辑之前再未有其他作品的原因。

 

你前面提到创作专辑的时候做了许多旅行,除了你的硬盘和笔记本,你还带着其他东西吗?那些帮助你创作的东西?

Dev Hynes:通常来讲,每张专辑都是事物的集合,无论是一本相册或是文字,要么几部电影。对于这张专辑来说,是Essex Hemphill写的“Ceremonies”,一本有关散文和诗歌的书,还有“Sonatine”,日本导演北野武的电影,我看过许多遍。我也读Katyleen Collins写的“Whatever Happened to Interracial Love”,读过数不清多少遍。

Sonatine (1993)

Sonatine (1993)

 

你看过她那部电影吗,“Losing Ground”,我超爱,Bill Gunn演的。

Dev Hynes:天呐,当然了。我想要活在那部电影里。

Losing Ground (1982)

Losing Ground (1982)

 

现在想起来,“Losing Ground”有一点像你——如果这么说有意义的话。

Dev Hynes:有一点,所以我才如此爱她的短篇。我都记不起来上一次我不需要调整自己去适应作品,好让自己投入进去是什么时候了。另一本这样的书是Tennessee Williams的“Moise and the World of Reason”。它讲的是60年代纽约Bleecker街和Bowery的事情,主角是一个不太成功的作家,他和一个黑人滑冰运动员约会,一个男性黑人滑冰运动员。这本书里有某种东西,在它创造的世界里,让我感到有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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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书呈现出无需让自己去适应的例子,让我们就这一点多聊聊吧。如果你穷其一生都在适应,那么你要冒风险,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你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了。从关系角度,一个人与艺术间的关系,当不需要调整就能产生共鸣时会感到非常神奇。你认为你是在努力为自己塑造客观世界呢,或者你在寻找属于你的世界和空间呢?

Dev Hynes:在每张Blood Orange的专辑里,我尽可能去创造自己的世界。这又回到了我刚说的我认为的人们会觉得这张专辑所注定要成为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Dev Hynes:我不知道专辑里是否能说清楚,但其中有许多情感是关于尽管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冷漠,但仍然努力让自己感到舒适。你还记得你给我发消息说你喜欢“Chewing Gum”这首歌…

 

是的

Dev Hynes:从歌词角度,这是首奇怪的歌,它是关于当下的一切都如此紧张,几乎是整张专辑里唯一直接表达疲惫的歌。外界的倒行逆施让人筋疲力尽,所以才有了“Tell me what you want from me…”这样的歌词。但与此同时,它也是当你疲惫至极的时候,终于说道“去他的吧”,然后走向极端。这首歌参考了一些旧的孟菲斯风格,所以我邀请了Project Pat。Rocky在歌里代表着现代的化身。所以这首歌实际上是当你疲于愤怒时,到了爆发边缘会发生什么。并未放弃希望,只是单纯的让情感宣泄出来。

 

因为现在大家对你的艺术家形象是有很多种解释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参与的项目或者音乐十分广泛,你会不会感觉到自身会有一种很大的责任感,比如你的个人形象,你对产业的影响?

Dev Hynes: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就是回到之前想做出些什么影响的时候,因为这些影响都是从我身上传播出去的。这是我对自己的解释,我不是很赞同每个人必须代表些什么的想法。 你可以从任何事物中创作出美好的东西,我知道我这些评论可能会引起部分不满,但我不care。这就像画廊会去收一幅黑人艺术家表达黑人种族的作品,但绝对不会去收一幅黑人艺术家描绘太空的作品。

在我进入音乐世界的一开始,我很喜欢经典音乐。我弹奏大提琴、钢琴还有管弦乐什么的。

最初影响我的音乐形成的是白人音乐,还有那些如果我能和他们生活在同一时期,他们一定会讨厌我的人。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就从他们身上“偷取”我想要的 ,然后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共存。我不喜欢给所有事情下定义,或者非要去描述一件事物,不过从一般意义上来说,我刚刚表达的那些情绪就是《Negro Swan》的形成。

 

你在做这张专辑的时候,你有特地去和任何人讲吗?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的试金石,你会直接给他发短信“我刚刚突然有个想法,我可以分享给你听吗?”

 

Dev Hynes:要这么说的话,Solange大概是我的第一人选。我们会互相给对方发短信讲些日常琐事,或者是些问题什么的。还有一个人Nick Harwood,我的MV就是他做的,他本身也是个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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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选择这两个人,是信任的问题吗?

Dev Hynes:是信任。有时候确实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说我在某些想法上卡着了,不一定是音乐,但是这些想法跟我的专辑会有关系,我就会给Solange发短信,因为她也会给我发短信,我们经常对我们这样的关系开怀大笑,称对方“顾问经理”,然后给对方发长长的一大段话。如果我做音乐的时候你在我身边,不论是在我的录音室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这说明我在以某种身份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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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录歌的时候旁边有朋友,你会紧张吗?

Dev Hynes: 不会,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朋友的话,我就直接录歌不会受影响。但我不能在他们面前表演,这是不一样的事情,这会让我紧张。 

 

你会经常对自己重复说些什么吗,去帮助自己远离创作障碍,甚至创造工作动力?比如说,有时我似乎无法离开我的公寓,即使我迟到了,所以我必须放一首我知道会让我出去的歌。在你上台之前,你会跟自己说什么,去和这个舞台融合?

Dev Hynes:我倒是希望我有那样的功能呢,这听起来肯定很狂,但我还是倾向于去想,我很快就老了。对于现场演出我常常感到焦虑,是十分焦虑。 所以我试着想象一下这种感觉,回忆。这往往让我享受它。